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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的父親劉坤德(1936-2021),屏東市海豐信和里人,生於日治昭和11年,1936年3月30日,2021年9月2日下午走完人生。1936年是日本統治台灣相對穩定的時期,因為就在前一年,1935年,日本在台灣各地舉辦了始政四十年台灣博覽會。這個空前絕後的博覽會後,我們的父親來到台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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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父親的父親,我們的阿公劉萬居(1906-1965),生於明治39年,出身卑微,阿公的父親應該是姓魏,戶籍登記為乞食,生年不詳。生母李扣,後來再嫁劉阿讚(1875-1906),為繼父。阿公劉萬居與出生麟洛梁家(私生女),過繼王賞為二養女的阿嬤王滿妹(1913-1979)於1932年結婚,戶籍登記阿公是招贅入戶,原因為何,無從得知。我們後輩只能臆測,兩個命運相對悲慘的人最終還是組成了自己的家庭。

父親劉坤德出生排序老二,上有1933年次大姊劉水金,下有1938年次妹妹劉秋錦、1941年次二弟劉坤木,1945年次三弟劉昆明,以及過世的1951年次小弟劉國清,姊弟妹六人,如今父親走了,只剩下二叔及三叔,大姑、二姑前幾年也相繼離開人世。

屏東海豐 劉坤德走完一生,1936-2021

父親七歲入學,1942年,前三年(1942-1945)是日本小學教育,說是教育,其實是躲避空襲的克難教育。後三年(1945-1948),因為"台灣光復"了,變成國語教育,可想而知,他的小學四五六年級應該很精采,睡個覺醒來,日本語教育變成中國語教育,往好處想,這是雙聲帶教育的新年代,往壞處想,那是拼湊師資的年代,教育品質可想而知。

父親就讀的海豐國小成立於1925年,原本只是屏東公學校海豐分教場,該校於1931年獨立為海豐公學校,可想而知,1930年代的海豐村莊應該人口聚集,因而有了獨立設校的需求。1941年更名為海豐國民學校,父親在隔年1942年入學,1945年又改名為屏東市第三國民學校,首任校長是海豐鄭家出身的鄭清賢校長(任期長達20年),父親1948年小學畢業拿的畢業證書就是屏東市立第三國民學校。1951年起,屏東省轄市解編,海豐國小併入屏東縣政府體系,更名為屏東縣屏東市海豐國小至今,再過幾年即將成為百年小學。

海豐地區最高學府-海豐國小是我們父執輩、我們兄弟姊妹及第三代姪子女母校,一家三代同為校友,這種幸福是常民社會的福氣。

海豐國小光復後第三十屆(1975年)畢業生: 我

屏東海豐 劉坤德走完一生,1936-2021

父親小學畢業後本有升學初中的實力與意願,無奈家庭環境不允許,他從12歲開始就必須分擔家計,在農場擔任童工,很難想像在那個年代的小學畢業生,面對即將到來的1949年社會大變動,他是如何走過那個時代。從小到大,我們沒有聽過太多的抱怨,只聽他一次又一次地說著簡易人生哲學: 我們只是螞蟻,好年冬的時候多些儲蓄,以備不時之需

父親與母親於1959年12月28日結婚,婚禮背景是當年向鄰居租用的草房搭建屋,該年父親23歲,母親19歲,有一大哥不幸流產,兩人育有四子女,大哥劉曜安1961年次,我1964年次,弟弟劉曜全1966年次,妹妹劉姿蘭1968年次。這是一個平凡的家庭,也是沒有背景的375佃農家庭。

屏東海豐 劉坤德走完一生,1936-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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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在台糖會社擔任小工頭多年後,認識在台糖上班的外祖父(孫天祥,1916-2012)大女兒,也就是我的母親孫瑞月(1940-2019)。兩人結婚多年後,除了務農,也開始學習養豬補貼家用,後來父親學會種豬交配代工,也學習小豬交易買賣,還記得應該是1970年代念國中,還是高中某一天,他很高興地回家說,因為接到一筆桃園幾百頭小豬買賣大生意,幾天之間賺了十萬餘元,他終於有能力買下屬於自己的農地,雖然不到兩分地,從此家裡就多了一個新名詞: 新田。佃農之子變成小地主,可以想見父親當時的驕傲心情。

隱約記得1990年左右,父親偕同母親參加美西旅遊團,到了飯店打電話給我說,他們到美國了,言下之意好像是希望我能過去看看他們,殊不知人在東岸佛州的我,實在沒有能力買機票搭飛機到洛杉磯看他們,只能在電話中聊表羨慕之意。

父親在1997年口蹄疫事件後就逐漸淡出職場,本來想將自己的養豬與種豬工作交給大哥,無奈在後口蹄疫時代,養豬小戶管制趨嚴,逐漸沒落,大型養豬場的興起也宣告他努力辛苦一輩子的小型養豬場走入歷史。

母親孫瑞月在2019年底走完人生後,父親也在不到兩年的時間,走完人生的旅程,享年86歲。衷心期待兩人在天國相遇,沒有病痛,只有笑容。

萬般不捨,卻是人世間現實,父親與母親相繼離世,多少年的午後泡茶歡樂時光,已然塵灰,剩下我們兄妹四人,互相慰藉餘生,只盼大家來世再見。

 

2023/8/8 快兩年了,父親與母親相繼離開人世,分離帶來思念,思念帶回無數的記憶,生存的價值是感知存在的意義,來生為何,總會到來。

屏東海豐 劉坤德走完一生,1936-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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